王石離開萬科兩年之后,除了在英國劃皮劃艇,偶爾也寫寫書,時不時跟人談談萬科,沒了萬科董事長的身份,說話的時候更放飛。
去年就出了本新書《我的改變——個人的現代化40年》,這本新書掀起的風浪在這幾天撞上了冰山。2019年11月23日,王石為其辦了個新書分享會,順便談到了萬科業績,當時他說,“我已經離開兩年了,只能這樣說,到時候看看萬科的年報,根據我掌握的信息,公布的年報非常好”。
萬科的“年報非常好”,這當然讓市場浮想聯翩。尤其是王石還是萬科的創始人、前任董事會主席,現任名譽主席,因此,對于王石的講話,市場很相信。
這句話剛說出來不久,一眾投資者蜂擁而上買萬科股票。11月25日,萬科A的股價高開高走,大漲6%以上。市值大漲190多億,突破3200億元,王石的新書賣上30年也賣不出這么多錢。甚至連中國A股地產公司也跟著普漲。
如果這些股民一直等著萬科“非常好”的業績到現在,恐怕會有一種想要將王石撕碎的沖動。
萬科的年報沒有在王石發聲后兩個月發布,而是拖了足足快四個月,直到2020年3月18日才出爐,結果一出來,萬科股價直線下跌。
不僅自己下跌,作為國內地產龍頭,萬科還幾乎以一己之力,帶動整個地產板塊向下探底,從昨天到今天,萬科股票一度累計下跌超過10%。地產板塊跟隨,累計下跌同樣接近10%。跌破了2020年開始第一天的低點。
王石說謊了嗎?還是萬科把王石都給騙了?
萬科打臉王石
王石真是被自己人狠狠打臉了,一切還要從那份財報說起。
3月18日,萬科發布2019年年報,年報一出,所有人都嚇到了。
年報顯示,萬科2019年實現營業收入3678.9億元,歸屬于上市公司股東的凈利潤388.7億元,分別同比增長23.59%和15.10%。
看起來,這樣的成績已經不錯了。但一家公司的業績不止要看絕對數,還要看相對數。
2019年前三季度,萬科的凈利潤還同比增長了30.43%。但,2019年的最后3個月時間,萬科凈利潤漲幅的一半就這樣憑空消失不見了,這讓人困惑和質疑。
年報一出,萬科股價開始狂瀉,從股價走勢上看,兩根長長的綠色k線,將萬科股價拉到24塊多。兩天跌去了最高10%。
僅僅在3個多月以前,王石還在公開場合透露,萬科年報會“非常好”。現在,事實證明,“非常不好”。
當初聽了王石的話而跑去買萬科股票的人,一邊是震驚,一邊是氣憤。
震驚的是萬科業績在短時間內就下滑至此,氣憤的是以內部人士自居的王石,明明說著“非常好”,突然卻變成了非常不好。
萬科怎么了?
奇怪的財報
2017年6月19日,萬科公布了新一屆董事會成員候選名單,王石的名字第一次沒了蹤影。
當時,糾纏了兩年多的“萬寶之爭”大幕正徐徐拉下,王石也隨之一同隱去。
也是在這一年,沒了王石的萬科取得了45.26%的銷售增速。這是萬寶之爭開始后增速最高的一年。也是從2015年到現在,唯一的一次高峰。
高光之后的次年,也就是2018年,萬科的銷售增速驟降至14.54%。到了2019年,更不堪,降到了個位數的3.94%。
與此同時,萬科的毛利率也由2018年37.48%下降至2019年36.25%。其中,房地產及相關業務的結算毛利率為27.2%,2018年的時候這個指標還是29.7%。
好像所有的情況都在急轉直下。
但也有人覺得,萬科的業績沒有實際中這么差。
2019年年報中,萬科的營業稅金及附加比去年多了100億,同比增長42%。比23.6%的營收增長率高了不少。
這種不匹配的現象引人關注。
2018年,萬科營業稅金及附加只增長了17%。而2019年度,萬科多提了很多土地增稅清算準備。也就是說,從營收里將這錢提出來,當作要給土地增值稅的準備金。萬科這100億提作準備金后,這筆資金就不再算入企業的利潤。這里是個利潤調節點。
假設這100億加回來的話,萬科的歸母凈利潤將大幅增長。
有人認為,萬科這是在故意隱藏利潤,以圖業績不好的年份里,仍然保持財報數據的好看。畢竟,2020年受疫情影響,萬科前二季度的銷售額會受到較大沖擊。收起來100個億,待到時候業績不堪時,就放出來充起了場面。
萬科真的有理由這么做?要知道,每一年不如預期的年報,都會將萬科的股價拉扯幾分,萬科的股價能經得起幾次這樣的折騰?
在萬科的股價被投資者質疑持續低迷時,萬科董秘朱旭回應,股價的決定因素有很多,最本質的應該是我們自身的業績表現,2019年從年初到年尾,萬科股價漲幅是45%,在同行業股票中也算是比較好的水平,未來作為管理層我們不能關注股價,我們必須要把業績做好,以更好的業績來回報股東。
萬科管理層不關心股價?
精致的利己主義者
在投資者聚集的雪球網上,有人將萬科稱為精致的利己主義者。
因為“這次的疫情,給了管理層做低利潤、減少分紅最充實的借口。”
圖源@雪球用戶 韭菜的策略
萬科歷史上,管理層的的利益的確和股價關系不大。
1987年,深圳會堂舉行了一次國有土地有償使用權的拍賣會,王石親自到場。花了2000萬,拍下威登別墅地塊。王石就此進入地產行業。
一年后,王旗下的深圳現代科教儀器展銷中心更名為萬科,王石還緊跟時代步伐,對公司進行股份制改造。1988年12月28日,更名后的萬科正式公開募股。
在萬科第一屆股東大會上,有人這樣問王石:您個人自己買了多少股票?
王石從西裝里掏出一張認股權證,不緊不慢地說:我個人存款一共25000,用2萬塊買了萬科股票。彼時,他“風輕云淡”地放棄了自己和高管團隊能夠獲得的10%股權。
在他后來所著的《道路與夢想》一書中,他解釋三點緣由中有兩點為“名”:社會價值取向,名利不可兼得;討厭暴發戶形象
但隨著萬科業務的壯大,萬科股份的價值隨之凸顯出來,然而,沒有了股份的管理團隊,卻與這場資本狂歡無緣。直到10年前。萬科形成經濟利潤獎金制度。
2011年年報披露,2010年,公司引入基于EP(經濟利潤)作為考核指標的經濟利潤獎金制度,形成固定薪酬、銷售獎、年度利潤獎和經濟利潤獎金相結合的完善薪酬結構體系。經濟利潤獎金獎勵對象包括公司高級管理人員、中層管理人員、由總裁提名的業務骨干和突出貢獻人員。
換言之,如果萬科的利潤越高,管理層能獲得的獎勵越多。王石離開后,剩下的管理團隊幾乎是實實在在的職業經理人團隊,和股東相比,他們的利益并不直接與股價掛鉤,而是與利潤等指標直接掛鉤
每一年度經濟利潤獎金以公司當年實現的經濟利潤(EP)作為業績考核指標和提取或扣減基數,采取正負雙向調節機制,按照10%的固定比例提取或返還。
即,如當年公司EP為正數,則按規定比例計提相應的經濟利潤獎金;如當年公司EP為負數,則需按相同比例從遞延獎金池中返回相應的金額。
假設某一年,萬科的經濟利潤往下掉了,萬科管理層的獎金也就更少了。同時,分給股東的分紅增加后,也會使相應的經濟利潤減少。
不一樣的領導,不一樣的風格
2008年后,王石逐漸從萬科隱退,一邊在國外游學,一邊遙控指揮萬科業務。而在國內,慢慢走上萬科幕前的則是郁亮。
早在2000年,郁亮就已經成了萬科的二把手。但這個二把手和王石大不一樣。2003年郁亮和孫宏斌剛上了,當時孫宏斌還在順馳,融創還未出生。但孫宏斌喊出了“100億”的口號,當年的萬科也才63億。
郁亮提出了一個更大膽的計劃:十年之后萬科會做到1000億元的規模。
2004 年,在北京中國大飯店舉行的萬科成立20 周年慶典上,郁亮正式宣布了萬科的千億計劃,當年萬科的銷售額為91 億元人民幣。
郁亮時代的萬科,在千億目標的驅動下開始變得兇猛和極具侵略性,大量拿地,快速開工,快速銷售,以標準化、規模化取勝……成了萬科這輛快車最顯性的標簽。
在王石時代,這些幾乎是完全不可想象的。
郁亮還專門提出了一個“5986模式”,什么都不想,只以最快的速度拿地,最快的速度開工,最快的速度銷售。拿地5個月動工、9個月銷售、第一個月售出八成,開盤就得賣出60%
另外,郁亮通過大規模的并購和資本運作,讓萬科開始成為業內公認周轉最快的公司。
頓時跳了起來:“年輕人要沉住氣!不要被順馳弄亂了陣腳。”
當然,隨著國內房地產市場的市場日漸紅火,不止萬科過了千億,越來越多公司突破了千億。這一點上,郁亮的膽子比王石大多了。
對了,郁亮,是學財務出身的。
1993年,郁亮任萬科財務顧問公司總經理,在這個位置上呆了六年。1999年又兼財務負責人。
玩財技,是專業的。
在前幾天的業績會上,郁亮重提了“活下去”,他說,在今天,‘活下去’成了一個特別真實的存在。
但在他的帶領下,萬科即便沒有了王石時代的理想情懷,但在財務報表上仍是“當打之年”。順帶著,跟著郁亮的一眾高管也不用憂愁吃飯問題。
萬科2019年度經濟利潤獎金總額為人民幣19.997億元。年報顯示,萬科2018年度經濟利潤獎金總額為人民幣17.4億元。
2019年比2018年的獎金金額多了2.5億以上。這暗示著管理層的經濟收益應該不比去年差。
但對股東來說,這次卻感受到了和管理層之間的不同。
萬科2019年度分紅金額118 億,占凈利潤比例30.38%,每股分紅1.045 元,股息率3.7%,這個股息率應該說比較可觀了。
但是相比2018年,分紅金額同樣是118億,這實際上是在原地踏步。從分紅率來看,肉眼可見的下降。
郁亮在發布會上的解釋是,人算不如天算,天算比不過疫情,今年減少分紅是為了在面對疫情時能有更多的現金儲備。
但股民們不太樂意
有人留言:“我作為萬科的小股東,堅決反對減少分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