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水活不過3天,完全不進食能撐7-14天,這是我們口口相傳的常識。但是,人類能多久不進食這個問題,可遠不止這么簡單。
標題中的提到的絕食382天,并不是你看花眼了。上世紀,一位27歲的蘇格蘭男子安格斯·巴比耶里(Angus Barbieri)在醫生的指導下,就完成了這一壯舉,創下了禁食時間最長的世界紀錄。
安格斯·巴比耶里的382天以來的第一頓
1966年7月11日早晨,一個煮雞蛋,一塊黃油面包和一杯黑咖啡就已經他這一年多來的第一頓飯了。當時他形容,自己都快要忘記食物的味道了。
這名男子為什么這么想不開,拒絕世間所有美食,選擇禁食?還不是因為太胖了。
在這之前,巴比耶里的體重是412斤,嚴重肥胖。但禁食382天后,他的體重也從412斤變成了162斤,足足減掉了250斤。
原來的體重,已經嚴重影響到他的日常生活和健康了。于是,迫切想要改變的巴比耶里,便來到了醫院告訴了醫生威廉·斯圖爾特(William Stewart)自己大膽的想法。他想試一下完全禁食,讓自己的體重快速下降。
412斤和162斤的巴比耶里對比
盡管這看起來很殘忍,但在上個世紀中期,饑餓療法(starvation therapy)仍是對抗肥胖癥的一個重要手段。當然,醫生也認為他很可能堅持不下來,不過他還是欣然地同意了巴比耶里的決定,并給予醫學上支持與病情監測。因為正好,那個時期科學家也在研究人類在長期禁食的情況下會發生什么。
在進入禁食期后,巴比耶里就不再攝入任何卡路里了,平時只喝水和定期補充維生素、礦物質等各種膳食補充劑。不過,他也被允許喝咖啡、茶或者氣泡水等幾乎不含熱量的液體。而為了保證巴比耶里的身體不出狀況,他還需要頻繁地接受血液、尿液和糞便等各項檢查,日常往返于家和醫院之間,也經常醫院過夜。
從過往經驗來看,完全禁食40天對人類來說,就已經差不多是極限了。就算密切地監測著生理指標,病人還是很容易陷入危機,猝死風險很大。而醫生,也建議他進行短期禁食,而不是長期禁食。
但出乎所料,巴比耶里不但堅持了下來,甚至還要求加大力度,主動延長自己的禁食時長。因為當禁食從幾天變成幾周后,他突然就感覺不到饑餓了,仿佛失去了想吃東西的欲望。而除了感覺有些疲憊之外,他的身體也沒有強烈的不適感。這使得他有了信心向自己的理想體重——164斤邁進(按他身高計算)。
其實,巴比耶里禁食的絕大部分時間都是在家中度過的,并沒有醫護人員24小時“盯崗”。但他定期到醫學接受各項檢查的結果,也確實證實了他并沒有偷偷地進食的。而為了讓他專心減肥,他家里主打油炸食品的快餐店也關閉了。
禁食的最初四個月,他的血糖水平是一路緩慢地下降,并在第四個月后開始維持在一個很低的水平。一般人的空腹血糖正常值大概在70-110mg/100ml。而巴比耶里多次檢測的平均血糖值只有30mg/100ml,難以支撐正承認的日常生活。但他的身體一直到禁食結束都沒有出現問題,意識清醒并行動自如。
關于尿液的檢查,醫院會對他每隔24小時進行一次。在禁食的第100天后,巴比耶里中陽離子和無機磷鹽酸的排泄量顯著并且持續地增加。而在這之前,這些數值都很低。醫生猜測,這些持續的增長很可能來源于溶解了過多的軟組織的骨骼肌。
因為沒有吃東西,巴比耶里自然也沒有什么糞便,只能隨緣糞檢了。平均每37-38天,醫生才能收集到一次他的糞便。不過,在禁食的最后幾個月,他也偶爾會在茶和咖啡等飲料中喝到糖和牛奶,而這些在監測報告中都有體現。
日復一日,382天過去了,他的體重也從412斤,變成了他夢寐以求的體重——164斤。絕食的一年多時間里,這名蘇格蘭男子就足足減掉了五分之三個自己,讓世人震驚。除了掉秤快,絕食382天也打破了吉尼斯世界紀錄。回過頭來看自己以前的衣服,一條褲子就能裝下兩個現在的他。
而關于他在禁食期間的所有紀錄,也都被他的醫生詳細地被刊登在1973年的一份病例報告上。此外,只用了五天時間,巴比耶里的血糖就恢復到正常且穩定的水平。在五年之后,他的體重也僅僅反彈了14斤,效果十分理想。
當時,很多媒體都第一時間報道了他的這一壯舉。但很多報道的最后,都會溫馨提示大眾這是“危險行為,切勿模仿”。盡管,醫生在報告最后也用“就目前的情況來看,饑餓療法完全可以成功”來總結。然而,靠完全絕食來減重,依然危險,是不值得推崇和模仿的。對于一些有代謝性疾病的患者,盲目的完全禁食更可能危及生命。
其實,禁食最常見的情況,并不見得是用于減肥。宗教儀式中的齋戒和出于政治目的絕食抗議,都很常見且歷史悠久。但即便是最經典的圣雄甘地的17次絕食,其中最長的一次也只維持了21天。
此外,若是按現在的醫學倫理審查標準,這項風險如此大的人體實驗很可能是無法通過審核推進的。因為反面例子,實在是太多了。
而在紀錄巴比耶里的報告分析中,醫生就已經提到過不少在其他禁食減肥實驗中出現的一些極端狀況。例如在減肥的禁食期,就有兩例患者分別在第3和第8周死于心力衰竭;一例在禁食的第13天,死于小腸梗阻;一例死于乳酸性酸中毒;一例死于腎衰竭。
而另外一種致死情況,還會發生禁食結束后的飼補期。一位年輕且健康的女性在痛苦且艱辛地完成了210天的禁食,卻敗在了在恢復飲食期。在重新接觸食物的第8天,她就死于心率失常。所以說,巴比耶里能熬過382天且身體沒出現大問題,已屬極其罕見,可能再也找不到第二個巴比耶里。
確實,在巴比耶里的禁食傳奇之后,也有人對“絕食的世界紀錄”心動。例如,一位英國男子丹尼斯·加勒·古德溫(Dennis Galer Goodwin)在1973年就結束了385天的絕食抗議。但吉尼斯并不承認這個記錄。除了在絕食期間有人多次給他強行用食管喂食以外,吉尼斯更多的是出于公共健康的考量。絕食危及健康,所以吉尼斯很快就宣布了不再收錄與禁食相關的世界紀錄了,他們也擔心會引起普通人模仿。
美國魔術師大衛·布萊恩的“絕食秀”
不過,即便世界紀錄382天都擺在那兒了,有的人還是喜歡挑戰絕食XX天,以博人眼球。例如,美國魔術師大衛·布萊恩就把自己鎖在半空中的一個透明玻璃箱內,完成了44天絕食。但他的這場“絕食秀”也遭到了質疑,被認為充滿了作弊的嫌疑。
結果,這還真刺激到了一位名叫陳建民的中國老漢,他也把自己鎖進玻璃屋內,絕食七七四十九天以驗證自己的“中醫理論”。當然,他在絕食期間并沒有接受各項生理指標檢查,也沒有健全的監督,更像是一場炒作。
在玻璃屋內打拳的陳建民
最后,還是需要再強調一次,巴比耶里是在醫生密切的監護下才完成了完全禁食的。沒有醫療的監督,即便只是短期禁食也可能招致危險。而且在現代,就算是絕食抗議的各位斗士們,也會邀請醫生進行監測身體指標,及時補充各種生命所需的維生素和礦物質等。這除了能將絕食的風險降低,還有助于抗議者達到更長的絕食時長。
此外,也并非每一位患者,都能遇上靠譜醫生。例如,一位推行禁食主義的魔鬼庸醫琳達·哈扎德(Linda Hazzard),就白白餓死了不少無辜的生命。如果說巴比耶里是禁食減肥最成功的例子,那么下面介紹的,便是歷史上禁食的最大反面教材了,足夠勸退想絕食減肥的人。
琳達·哈扎德(Linda Hazzard)
在上個世紀初,治療性禁食觀點變得流行,它屬于自然療法中的一種。很多人堅信禁食可用于治療或預防身體的某些不良癥狀。而琳達·哈扎德就是其中的一位“禁食專家”。
即便沒有正經的醫學學位,但她還是偽造了學歷、出版了兩本關于禁食的書,擁有著一批信徒。她認為所有疾病的根源都是食物,只有禁食能清除人體內的“毒素”,有包治百病的奇效。
而她日常的治療,就是監督她病人的飲食起居。除了隔幾天給一小份蔬菜湯以外,這些病人幾乎沒有攝入任何的能量。而為了幫助加快“排毒”,他們每天還會被迫進行長時間的灌腸和手法粗暴的按摩。
圖源維基百科,坐落在奧拉拉小鎮的療養院
當年,哈扎德就在華盛頓州的奧拉拉小鎮(oralla)創建了一個療養院,名為荒野高地(Wilderness Heights)。但當地人都稱這為“饑餓高地”,因為那里餓得半死的病人,比二戰時期納粹集中營關押的猶太人更瘦骨嶙峋。有時候實在是太餓了,他們還會跌跌撞撞地偷跑到附近城鎮乞討食物。
而據估計,大約有40人在哈扎德的禁食治療下死亡。這些病人在死亡時,體重一般只剩下50-60斤,已經不像人樣。
其中一名被救出的女孩多蘿西,當時體重只剩不到60斤,而她的姐姐克萊爾已在禁食中死亡
但哈扎德在1912年,只被判犯有過失殺人罪,服刑兩年便獲假釋。次年,在華盛頓州長的寬恕下,她又東山再起了。
不過,哈扎德也沒多長命。1938年,她就生病了。這本來是個小病,也有藥可醫,但她卻選擇了禁食療法。然而,禁食并能讓她恢復健康,反而加速了她的死亡。這種最痛苦的死法,最終還是落到了她自己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