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茫茫人海中,他們絲毫不被人關注一旦發現犯罪行為,他們第一時間出現在現場
潛伏在暗處,便衣警察“深藏功與名”
便衣警察的警服只能默默地待在衣櫥里。
本報記者 楊一凡 邊程壹 通訊員 許雷陽
有這樣一批警察,他們身上沒有警服,卻把警服“穿在心中”;人的眼睛用來捕捉美好,他們慣于用來發現罪惡。
2016年1月,杭州市公安局江干區分局成立了全省第一支擁有正式編制的便衣大隊,共130個隊員。他們以大街小巷為辦公地點,行跡藏在人群中。他們有時候是咖啡店里和你匆匆一瞥的顧客,有時候是路邊看似普通的修車師傅,有時又是戴著大金鏈子甚至有文身的“社會人”。
這些隱匿在我們身邊的便衣警察,對得起網上那句“深藏功與名”。
老任就是其中一位便衣警察。
老父親一次靈魂拷問
讓他至今牢記在心
老任并不是一開始就是便衣,他最初的身份是巡特警。
1997年,英氣逼人的他成了一名巡特警。那時候的他一米七五高,有6塊腹肌,一參加工作就有好多阿姨要給他介紹對象。
老任那時負責路面巡邏和大型事件應急處突,一干就干了6年。這期間有一起重大突發事件,到現在他還記憶猶新。
“街上有個男人身綁炸藥,情緒很激動……”在電話中聽到警情,老任就出了一身汗。他告訴記者,盡管在訓練中模擬過各種突發情況,但真遇上這種危險,警察也會害怕,也想過要是萬一出事,家人可怎么辦。
但是作為警察是沒有退路的。到了事發現場,警車還沒停穩,老任先跳了下去。最終靠著巧妙運用談判手段等,老任和同事們成功將男子制服。
當警察20多年,老任輾轉在城東派出所、采荷派出所等地工作過。老任很感謝那段時光,“偵查能力、應急變通能力以及隱藏身份的能力,都是那6年培養起來的。” 那段時間大大小小的案子破了不少。2013年到重案中隊后,他破的命案更多。
“巡特警、派出所民警、重案中隊民警,都干過。但講起來,最有成就感的還是現在當便衣。”老任說。
2017年7月,老任擔任刑偵大隊副大隊長兼任便衣大隊大隊長。這個時候,父親曾經問過他一個問題:“你說我們一般老實人,一輩子跟警察打幾次交道?”
對于老任來說,答案不言自明,除了辦理戶口、辦證、違章處置這些事,一般人能跟公安打交道的機會真的不多。
老父親接著說:“如果家里出了意外,只能來找你們警察了。如果案子破不了,老百姓就要對公安失望的呀!”
老任把這句話牢牢記在心上,他認準了:不管是丟了10斤黃金還是丟了一只醬鴨,只要是老百姓的事,不管大案小案都要破。
他接手江干便衣大隊兩年七個月來,江干區傳統侵財案情下降40.32%,破案率從2017年6月前的44.6%提高至現在的78%,入戶案件、扒竊案件、盜竊電動車案件大幅減少。
對于這份答卷,老任有自己的理解,“隨叫隨到,有時候半夜一兩點接到電話,馬上就爬起來出發,哪怕是過年,身為便衣也要繃緊神經。”
平時老任喜歡騎電動車到處逛,查查崗摸摸情況。一旦有重大搶劫案件發生,他必然第一時間出現在現場。
看完《拆彈專家》
兒子哭求爸爸別當警察
長期日夜顛倒,飲食不規律,曾經清瘦有型的老任這幾年體重暴漲。“后半夜老是吃東西,方便面抓過來一泡,或者點一份燒烤,這都是大家所說的垃圾食品。凌晨兩三點最忙,不吃頂不住”,老任拍了拍肚子自嘲,“你看現在這肚子,我兩年前體重才130多斤,現在167斤了。”老任常常形容自己現在是油膩的中年男子。
老任也有自己的軟肋。讀小學六年級的兒子,因為老任經常加班,由老任父母在照顧。
“兒子的家長會我幾乎沒去過。有時候忙起來好幾周都見不到兒子,我到家時他已經睡了,他還沒醒我出門了。”老任說。
對這家人來說,看電影逛街是奢侈的事。老任回憶起上次陪妻兒看電影是在前年,那部電影叫《拆彈專家》。看完電影兒子很嚴肅地問老任:“爸爸,要是你是電影里的拆彈專家,你會怎么選擇?”
“我當然會去拆除炸彈,這是職責。”
兒子嚎啕大哭:“你這樣可能會死的,那我就沒有爸爸了。”他扯住老任,大大的眼睛里滿是祈求:“爸爸,你不要做警察了。樓下開個小店,哪怕日子苦一點,但是我能看到爸爸在家啊。”
和別的警察沒什么兩樣
唯一區別是把警服“穿在心里”
老任帶了不少新人。他對新同事們說,做便衣要內心光明不懼黑暗,更要守得住寂寞。便衣是在黑暗中前行的人,是茫茫人海中的沙子,不能被人關注。
“便衣要是被人關注那就失敗了。這對于年輕的便衣來說,確實是要過的一道坎:做了這么多有誰知道我?獲得感、職業榮譽感怎么來?這是個不小的考驗。”
老任說,如今的便衣也在改變工作方式。2018年6月,老任帶領團隊,聯合多家科技公司研發了“天空之眼”數據模型,并將“在線防控”的工作機制進行了推廣,便衣大隊主要職能由打擊向防控轉變。
將數據轉化成資源,應用于實戰,“利用大數據,便衣不用盲目掃大街,不用無目的地巡邏,憑著精確分析情報,行動目標更明確”。利用研發的“天空之眼”,便衣對易犯罪人群能進行提前干預,一旦發現犯罪行為,便衣能第一時間出現在現場。“不僅要到街面,也要到樓宇,到金融領域、網絡領域,主動及時發現犯罪苗頭,及時止損。”
便衣大隊的辦公區里,一些隊員一直緊盯著電腦屏幕忙個不停。旁邊潔白的墻面上有幾排醒目的藍字:
我們是警察,
準確地說是便衣警察,
其實我們和別的警察沒什么兩樣,
唯一的區別是我們把警服穿在了心里。
楊一凡 邊程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