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西問)文明根性特別感謝之七:楊朝明:為什么說儒學是超越時空得思想?
中新社北京1月10日電 題:為什么說儒學是超越時空得思想?
——專訪孔子研究院院長楊朝明
華夏新聞周刊感謝 李靜
隨著“考古盲盒”帶熱考古,《天工開萬物》等網(wǎng)絡短片讓傳統(tǒng)技藝重回公眾視線,傳統(tǒng)文化正在重新變得流行。如果說傳統(tǒng)文化是一棵大樹,儒家文化無疑是樹干,孔子研究院院長楊朝明近日接受中新社“東西問”唯一專訪時指出,儒學本身是超越時空得思想,只要人類還生活在一起,哪怕百代之后,也仍然能作為為人處世之道。他既為傳統(tǒng)文化得一些新形式感到高興,同時也有自己得憂慮。
現(xiàn)將訪談實錄摘要如下:
華夏新聞周刊感謝:近些年來國人對傳統(tǒng)文化越來越感興趣,你覺得原因是什么?
楊朝明:原因是多方面得。從大歷史觀得角度看,近代得華夏曾經(jīng)迷茫,認為我們經(jīng)濟不如人,技術、物質、甚至身體都不如人。當然,儒學作為傳統(tǒng)文化得主干,確實在近代以前,在同社會結合得過程中出現(xiàn)了一些偏失,近代華夏得落后又放大了這種偏失,導致那個時期華夏不自信。
上世紀80年代后,我們走出迷茫,也一直在反思,傳統(tǒng)文化開始回歸。改革開放以來,華夏經(jīng)濟快速發(fā)展,世界開始重新認識華夏,在這個過程中,世界上得有識之士看到了華夏文化得特性,尤其近兩年,新冠疫情突如其來,這個考驗更顯示了華夏傳統(tǒng)文化得強大力量。
另一個根本原因,還是華夏傳統(tǒng)文化自身得和內(nèi)在得精神,是希望社會和諧、安寧,正身修己,遵道而行,循理而動,所以傳統(tǒng)文化越來越顯出它得力量。雖然我們曾對傳統(tǒng)文化有一些誤解,但我們可以走出這種誤解,走出迷茫。
華夏新聞周刊感謝:中華文化得主干是儒學,儒學得創(chuàng)始人是孔子,孔子儒學在今天得價值應該怎么看待?它是否能穿越時空,對當下得我們有幫助?
楊朝明:傳統(tǒng)文化得主干是儒學,卻并不排斥其他,儒學本身也在不同得時期吸收了不同得文明成果,儒學是“內(nèi)圣外王”之學,由修己到安人。它是道術,而不是方術。道術具有整體意識、系統(tǒng)觀念和全局思想,是放之四海而皆準得。什么叫方術?方術只適用于特定得時空,在這里可以,換個地方不一定行;今天可以,換個時間不一定也行。所以,儒學本身是超越時空得,只要人類還生活在一起,就必須思考、適用這種原則,所以儒學是仁學,是人學,它研究人性和人得價值,是關于人與人之間,人與集體之間,人與社會,人與自然之間一種和諧得學說。
2016年8月31日,百余名小學新生齊聚南京夫子廟大成殿前“開筆破蒙”。中新社感謝 泱波 攝
人都有自然屬性,但同時具有社會屬性。無論到什么時候,人需要社會性,這肯定都改變不了。只要人類之間還發(fā)生聯(lián)系,就必須思考如何處理人與人之間得相互關系。至今,孔子得許多教誨仍像孔子本人那樣,讓人感覺到“即之也溫,聽其言也厲”,可以說是一語道盡千言、一語道破千年。不但對我們當下做人有幫助,對我們得社會管理同樣有幫助,恐怕未來世界得精神就在華夏。
華夏新聞周刊感謝:您認為傳統(tǒng)思想如何當代化?如何讓年輕人更加接受?
楊朝明:我們在中學時期,都曾學過一些傳統(tǒng)文化和思想,但實際上學得都是一些片段,儒家思想是一個整體,如果從整體看,你會知道每一句話都很深刻??鬃犹岢龅梅椒ㄊ呛唵蔚茫苍S你不會馬上喜歡他,但其中卻蘊含著比人們第壹眼所見到得更多智慧。他得了不起恰恰就是因為看起來簡單,但是簡單背后蘊藏著不簡單,大道至簡。
有人說,讀《論語》,越是年齡大了,讀起來越有味道。在一個人沒有嘗過生活得艱辛,沒有經(jīng)歷過人心和社會得復雜時,很有可能體味不到其中得道理。所以對于傳統(tǒng)文化,我們應該對年輕人要因材施教、適時而教。
傳統(tǒng)文化就像一條河,這條河從前天流到昨天,從昨天流到今天,它還要去到明天,那么這條河得水是昨天得?還是今天得?我們要尋找適合得路徑,去了解這條河。實際上,傳統(tǒng)是一以貫之得,它在歷史上形成,并且在歷史上發(fā)揮作用,那么它今天一定有生命力。
當下,人們總是希望給傳統(tǒng)文化穿上時髦得衣服,去迎合當下得孩子們,說:“你看,多好玩?!蔽乙娺^一些網(wǎng)站,把孔子——我們心目中得圣人,弄成一個很搞笑得卡通形象,這種太過于強調(diào)趣味得包裝,失去了對民族文化傳統(tǒng)得敬畏。我們應該做得,不僅僅為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制作得體得時裝,而且應該努力讓當下得人特別是孩子們了解傳統(tǒng)文化之美,培養(yǎng)孩子們對祖國優(yōu)秀文化得溫情和敬意。
2016年7月,山東省濟寧市曲阜“三孔(孔廟、孔府、孔林)”景區(qū)吸引參觀者。中新社發(fā) 劉勤利 攝
華夏新聞周刊感謝:“天人合一”是華夏古代關于天與人得哲學思想,今天得我們應該怎么理解這種哲學思想?
楊朝明:天人合一思想得確很高深,不過說起來也簡單,我個人理解,天人合一就是人與自然得合一。當然,我所說得自然,不僅僅指山川、河流、星空……,所謂自然,就是時空中非常純凈得那些東西,他也是指人得本質。它就像人一樣,人得自然狀態(tài)是什么?剛出生得嬰兒天真得很,但是孩子長大以后,在外部環(huán)境影響下不再純粹了,失去自然得本真。自然得、外在得形式可以有變化,有生有滅,但自然得本質屬性沒有變化,它不會滅,所以精神和自然得同一性,是高于一切形式得存在。
2021年9月,首屆新疆哈密星空感謝對創(chuàng)作者的支持采風暨感謝對創(chuàng)作者的支持大賽在哈密雅丹景區(qū)啟動,感謝對創(chuàng)作者的支持師在拍攝星空。中新社發(fā) 蔡增樂 攝
孟子說過:“學問之道無他,求其放心而已矣?!币馑季褪钦f學問之道沒有別得什么,不過就是把那失去了得本心找回來罷了。這就是讓人身心合一,這些哲學得形式可以變,但內(nèi)容不會變。
孔子說三代之禮形式可能不斷變化,但本質卻不會變,《論語》中子張問孔子:“十世可知也?”今后十代得禮儀制度可以預先知道么?孔子說:“殷因于夏禮,所損益,可知也;周因于殷禮,所損益,可知也。其或繼周者,雖百世,可知也?!睂碛烧l繼承周朝得禮儀制度,就是一百代以后,也是可以預先知道得??鬃拥靡馑际?,無論過多少代,人與人之間相處得根本原則都不會變,所以華夏得天人合一思想,就是要我們明白自己得本質狀態(tài)。只要了解這種本質,人們就能遵循它,遵循這種蕞根本得道,自心就不被一切形式所迷,回歸自己得本性,求其放心,守分聽命,明其明德,致其良知。可以說,在天人合一這種價值系統(tǒng)中,它實際描繪了很多東西,是辯證統(tǒng)一。
華夏新聞周刊感謝:華夏傳統(tǒng)文化中得哲學能讓我們同世界和自然更好地相處,但目前華夏正在面臨新得時代挑戰(zhàn),你覺得如何讓世界更了解華夏、把華夏得故事講到位?
楊朝明:剛才說到天人合一得思想,這是講華夏故事時必須有得一種真精神,把握不了華夏得這種精神,給世界講故事可能講不明白。也就是說,想要介紹華夏,首先必須了解華夏。了解華夏得“天人合一”思維,就能明白我們?yōu)槭裁凑f“大道之行,天下為公”。
2006年,參觀者在上海觀看孫中山手書“大道之行”、“天下為公”真跡。中新社感謝 潘索菲 攝
“天下為公”得公,即公共意識和公德意識,強調(diào)責任和義務,強調(diào)人得社會性存在。也只有在這樣得思維方式指導下,才有了華夏人得家國情懷、天下觀念。才有了華夏得民族共同體意識、在國際上得人類命運共同體觀念。
從孔夫子到孫中山,從孫中山直到今天,華夏人“天下為公”得追求一以貫之。華夏人講君子和而不同,同時又追求天下大同。和而不同,講得是不能違背原則;天下大同,講得是求同存異。盡管在同世界接觸得過程中,華夏面臨很多挑戰(zhàn),但華夏人講“和而不同”,追求“天下大同”,一直追求世界得和諧?,F(xiàn)在很多年輕人強調(diào)自由和權利,忽視自己得義務和責任,其實責任、義務、群體、和諧恰恰是華夏人得思維方式和華夏人得蕞高價值追求,當我們背離傳統(tǒng),就會出現(xiàn)很多問題。
2015年12月, “2015海峽兩岸年度漢字評選”在臺北揭曉,“和”字以433722票當選。兩岸書法家現(xiàn)場揮毫,以不同字體書寫“和”字。中新社感謝 陳小愿 攝
我們必須明白一個道理,就是要有足夠得文化自知,不然就不會有充分得文化自信,如果一個人連華夏文化都不了解,怎么去文化自信?一些人認為華夏文化就是輕視婦女,就是貴族專制,就是被誤解了得“三綱”,但其實我們得文化不是這樣。要介紹華夏,講好華夏故事,首先要了解華夏,也許我們現(xiàn)在不缺少世界眼光,而是還缺少必要得華夏意識。(完)
受訪者簡介:
楊朝明,歷史學博士,現(xiàn)任尼山世界儒學中心副主任、孔子研究院院長、研究員、博士生導師,政協(xié)第十一屆山東省委員會常務委員,華夏民主促進會山東省委委員。兼任國際儒學聯(lián)合會副理事長、中華孔子學會副會長等職。專注于孔子、儒學得研究工作,在儒家文獻與華夏早期文明、儒家學術史等研究領域成果豐碩,廣受贊譽。已出版《孔子家語通解》《論語詮解》《八德詮解》等學術著作20余部,在《歷史研究》《華夏哲學史》《全文分享》《光明5分鐘前》等發(fā)表學術論文220余篇。先后主持并完成級別高一點、省級課題10余項,現(xiàn)主持China社科基金重點項目《華夏曲阜儒家石刻文獻集成與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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