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你在天堂等我
“小妮子,哥考上軍校了,以后,不能陪你瘋了,自己一個要照顧好自己,等我放假回來看你!”哥哥說完這句話,踏上了北上的列車。從此,開始了他的軍旅生涯。
彼時的嫂子,還只是一個青澀的大學生,他們之間的交集,開始于網絡。嫂子是一個愛軍姑娘,經常在愛軍論壇和QQ群眾閃現,而哥哥,碰巧,和他在一個群里。
他們彼此都沒有交流過,甚至連招呼都未打過,直到有一天,哥偶然間發現,一個海綿寶寶的頭像不停的閃動,而他,恰好,是派大星。
“你一個小姑娘,怎么喜歡海綿寶寶!”哥哥問她。
嫂子說:“那你呢,你一個大男人,竟然還用派大星!”
“我妹妹最喜歡海綿寶寶,我得像派大星一樣保護她!”哥哥回答的理直氣壯,卻不知道,網絡那邊的嫂子,笑的眉眼彎彎。命運,用這樣近乎玩笑的方式,把他們聯系在了一起。
沒有轟轟烈烈的表白,沒有山盟海誓的誓言,甚至都沒有一句我愛你。沒有太多的祝福,甚至沒有被人認可,他們選擇了在一起。
年5月4日,哥哥很認真的在空間里留下這樣的時間,此后的五年,沒有一次遺忘。
幸運之神沒有忘記這對艱辛的愛人,嫂子畢業之后,工作分到了北京,和哥哥,在一個城市。當晚,哥哥興奮的手舞足蹈,激動的給我打電話:“小妮子!知道不!你嫂子她要來北京了!”嫂子到單位報到的第一天就接到了電話:“快點到你們大門口來,有包裹!”嫂子狐疑的皺皺眉頭,想想應該沒有訂過東西啊!她將信將疑的去了大門口,隔著大門,一下子就愣住了:
哥哥手里抱著一個派大星,滿頭大汗的站在陽光下,正沖著她傻傻的笑。
嫂子站在那里,一動不動,生怕這一切都只是個夢,眼淚,刷的一下流了下來。
哥哥走過來,拉過她的手,嫂子這才反應過來,這是真的,一把抱住了他!哥哥的學校離她單位相隔相近三個小時,為了這短短的外出,他打掃了全班的外出,多跑了兩個五公里,才換來這半個小時的相聚。
半個小時的時間,對他們來說,已足夠讓這對戀人滿足。嫂子抱著哥哥魁梧的身體,久久不愿放開,他身上的作訓服剛剛被汗水浸濕,又沾上了嫂子的淚水。他心疼的看著這個姑娘,第一次,如此痛恨這身軍裝。他們數著秒,計算著相聚的時間,卻終抵不過那不肯停歇的秒針。哥哥大踏著步子消失在人海中,不忍回頭。
三年的時光匆匆而逝,轉眼就到了哥哥畢業的季節。那年的北京,悶熱的異常,密不透風。哥哥幾次欲言又止,終于讓嫂子看出了苗頭。
“我想到邊防去,當兵就要去最艱苦的地方,不然還不如不當,,可是我擔心你,我不想讓你跟著我吃苦,如果你不想讓我去,那我就留在北京。”
哥哥一句話,讓嫂子失眠了,她從未想過要和哥哥相隔千里,更是做夢都想不到會是新疆,卻不得不面對這個事實。嫂子想了很久很久,給哥哥回了短信。
短信里說:“去吧,去做你想做的事,當兵不能只享受安逸,不然對不起身上那身軍裝,對不起帽子的那個五角星對不起那聲軍人的稱呼,無論多久我等你回來”
哥哥感動的一塌糊涂,他是那樣慶幸遇到了一個理解他懂得他的女子。他從那天開始下定決定,決不讓嫂子失望!哥哥就這樣帶著嫂子的牽掛,一個人去了邊防線,那個美麗而荒涼的土地,成為了一名戍邊衛士。
可是,他卻沒有再等到嫂子的一點消息,沒有電話,沒有短信。一天,兩天,一個星期,一個禮拜,他期望中的電話依然沒有打來。
也許,她是想放棄了吧。哥哥暗暗的想,卻無論如何都怪不了她。再打給我的電話中,我大聲的要求哥哥去挽回:“你們愛了三年啊!怎么可以放棄!”
哥哥的聲音很低沉,他說:“我只是個當兵的,還在這么偏遠的地方,我能給她什么?幸福嗎?我不能!只要她過的好,比什么都強!”
我抱著電話心疼不已,那晚,哥哥一夜未眠,數著邊防哨所的星星,直到天亮。
那段時間,哥哥總是很沉默,訓練場上,哥哥的要求,越發的嚴格。手下的兵,漸漸開始私下懷疑哥哥到底是怎么了,可是,每次當哥哥威嚴的目光一掃過,都立馬閉嘴不再說話。哥哥把所有的情緒,發泄在了沒有盡頭的跑道上,經常是一個人跑了一圈,又一圈。
一周之后,嫂子拖著行李箱,風塵仆仆的出現在了部隊大門口。
哥哥接到通知之后,整個人都愣住了,他百米沖刺般的沖到了大門口。嫂子穿著米色的風衣,站在風里沖他大喊:“我來了!”哥哥不顧形象的一把上前緊緊的將她摟在懷里,邊防的風沙,吹紅了哥哥的眼睛,這個一米八的漢子第一次在愛人面前哽咽。嫂子笑著流著淚,周圍的兵圍了過來,歡呼著拍手,嫂子不好意思的想要掙開,卻被哥哥緊緊的鎖住。
“不要松開,一松開,我怕你就不見了!”哥哥說。哥哥在離部隊不遠的地方,給她安排了住處。不忙的時候,就抽空來看看她。后來,哥哥才知道,在他們失去聯系的一個月里,嫂子在家里和爸媽吵得天翻地覆,最終,她的堅定還是讓父母妥協,最終親手把她送上了去往邊防的列車。
哥哥知道這一切后,沒有說話,只是更加緊的抱著嫂子,心疼不已。
嫂子住的離哥哥很近,但是,卻沒有能天天見到他。可是即使這樣,她依然覺得很滿足。因為每天,可以聽著部隊的起床號起來,可以聽見士兵訓練的口號聲,偶爾在街上遇到哥哥的兵,他們還會紅著臉敬個禮,叫聲嫂子好,然后趕緊轉身跑開。哥哥怕她孤單,專門買了MP3,在里面錄了一百多首他唱的歌曲,夜夜伴著嫂子入眠。
沒有奢華的物質基礎,沒有錦衣玉食,可是嫂子的小屋里,一直充滿著溫馨,那是她和哥哥的家。每一件物品,都傾注了他們的愛和憧憬。
在那期間,她被搶劫了兩次,入室盜竊五次。而這些,嫂子從未對哥哥言明,她只是輕描淡寫的跟我說了一句,那個地方,挺亂的。我吃驚的看著嫂子,她說,有你哥在,我從來都沒有害怕過。
兩年,就這樣過去了。
直到,上天再一次跟這對戀人,開了一個要命的玩笑。
嫂子的胃病越來越嚴重,一開始還強忍著吃些藥,到后來,終于扛不住了,到了醫院去做檢查,當天晚上,嫂子帶著檢查結果,回到家。推開門,就看見了哥哥的笑臉。
“媳婦,咱們在一起五年了,今年我也快要休假了,等我休假,帶你回家吧!”
哥哥沒有注意到嫂子慘白的神色,她強忍住眼淚,默默的點頭,顫抖著聲音說:“好,我們回家!”
哥哥歡呼雀躍,當晚,嫂子把那張胃癌的報告,偷偷的藏進了衣柜最里層。還有一個月,哥哥就要休假了,嫂子知道自己的生命就要畫上句號,她太想跟他回一次家,見一次爸媽了。她曾經無數次的幻想過可以穿上婚紗,當著所有人的面,嫁給他,成為他的新娘,可是這個愿望,她再也不能為她挽起長發,穿上嫁衣。嫂子只有一個奢求,讓哥哥帶她回一次家,這樣,她也算是,當過他名正言順的媳婦兒。
哥哥的工作越來越忙,已經忙到好幾天沒有回來過。最后一次聯系,哥哥說,要出去執行任務。嫂子焦急的問他是哪?哥哥沒有回答,只是說“安心等我,回來,咱們就回家。”
一天,兩天,一周過去了,哥哥音信全無,如同人間蒸發一般以往,無論再晚,哥哥都會打電話報平安的啊。
嫂子再也忍不住,打哥哥的電話,電話中,始終無人接聽。她的心里涌起了些許不安,卻依然強裝著鎮定去了部隊。
嫂子再次見到哥哥的時候,哥哥,已經冰冷的躺在那里,再也不會說話,不會笑。嫂子愣愣的站在哥哥的遺體旁,一句話都沒有說,呆呆的向哥哥走去,蹲在哥哥的身邊,如同以往的每一次見面,輕輕的的撫摸著哥哥的臉。那從指間觸碰到的涼意,直達她的心底。她再也承受不住,撲在哥哥的遺體上放聲大哭:“你說過你會回來的!你醒醒!我們說好了下個月回家的,你給我醒醒啊……你怎么可以比我先走,怎么可以……”
周圍的戰友聞之落淚,一群鐵骨錚錚的漢子,面對這樣的哭聲,無不為之動容,一大群軍人的紅著眼圈,拉走了早已哭成淚人的嫂子。那天,天空下著細密的小雨,雷聲從遠處不斷傳來,如同哀怨的哭訴。上天啊,你也在為他們而哭泣嗎?
嫂子默默的,收拾好了哥哥的遺物。追悼會上,伯母拖著嫂子的手,泣不成聲:“姑娘,對不起了,是我們家小子,沒福分和你在一起啊!”
嫂子沒有哭,她紅著眼睛,回頭看了看哥哥蓋著國旗的遺體,輕輕的說了兩個字:“等我!”哥哥去世之后,嫂子的病越來越嚴重,她開始放棄了一切攻擊性的治療,她說,得讓哥哥,看著她最美的樣子。在嫂子還沒有失去活動能力的時候,她去了哥哥家,幫著伯伯伯母做家務,陪他們聊天,做盡了一個兒媳應該做的事情。她說,哥哥不在了,趁她還在,要多做一點事情,替哥哥盡孝。
嫂子在QQ簽名檔里,寫下了最后一句留言:“親愛的,我以你為榮,你在天堂等我,我很快就來!”
從此,嫂子的QQ再沒有亮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