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區的農戶大都是冬季上山弄燒柴,一是農閑,也是冬天一凍爬犁大車可以進山了。1971年我還在公社中學上學,搬到這屯以后,我家的燒柴就全靠我放寒假解決了。一到假期就眼看著柴禾垛一點一點地往上漲。
初次上山看什么都一樣,不認識樹種,也分辨不出干濕。上山的次數多了,漸漸地就明白了。上山撿的柴禾大致有3類,一是倒樹,都是別人用一段木頭鋸走剩下的稍吊。二是站干,就是樹站著就枯死了。冬天樹葉全落了,要在樹林里分辨出哪棵是站干是要有經驗的。三是干樹丫子,樹的枝丫有的會枯死,叨木冠子叨過還好認,這類樹一般柞樹榆樹水曲柳楸子居多。人們也愿意弄這樣的柴禾,因為是硬木抗燒。
我上山總是和我的小伙伴林鳳金去。那時候他已經結婚,人老實巴腳,一說話好嘿嘿傻笑,我倆挺對撇子,上山弄柴禾都是我倆搭伴去。
這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冬日。一早,我和林鳳金各自拉著爬犁出發了。干柴禾越撿越遠,從西溝門進山,再從老道溝口進去。剛一入冬,也就走四五里路,后來就得走七八里路遠了。我倆一直走到西崗根上。西崗是個分界線,西崗其實是一道山梁,從東坡上去也就二三百米,過去西坡有大約一里多路。這么長的坡子再拉一爬犁柴禾都會感到很費勁,所以一般撿柴禾的都不愿意翻過崗去撿。
我和林鳳金把爬犁放在崗根就開始四處尋摸。你也撿他也撿,哪里有那么多干的柴禾呀。我轉到南山坡,坡上有一條道,我沿著這條道翻過南山崗去。嘿,這面干柴禾多,我急忙跑回去把林鳳金喊過來,我們一起在南山坡撿。
差不多中午了,每人撿了兩大堆。為了便于裝爬犁,撿到的撈過來就放道兩邊一邊一堆,估摸夠了。我問林鳳金,咱們把這些都撈過山北邊去吧。我倆瞅著這些柴禾,干了一上午了,左一身汗右一身汗,不知出了多少汗。林鳳金說,這條道也好像有點眼熟,說著我們倆就抱道走往下邊去看道。
往下走了二三百米,出現了一條大道,雖然走的不多,但是有爬犁印,我倆當即決定就走這條路。我倆回去翻過崗把爬犁拉過來裝上柴禾,然后高高興興地拉起爬犁回家了。
走了一程又一程。有時候是生號,就是沒有很多爬犁走竟是積雪的路,拉起來自然費勁,有時候又是長長的上坡。一天水米沒打牙,又是一身汗一身汗的出,已經累得渾身突突了。也怪,一道上一個拉柴禾的爬犁也沒碰著,我倆看這路都沒走過呀。天也要眼擦黑了,又飄起了清雪,我們迷路了。
我們咬著牙又往前拉了一段路,天黑下來。在這零下30多度的老山老域,我的心情有些絕望了。好在身邊還有個伴,我倆商量一下,拉回家已經不可能了,決定把爬犁放這兒,光人回去明天再來取。
我倆空行人走回去,手里掐著鋸,走在路上已經渾身疲勞至極了。我倆大約前行了三四里路,感到林地稀疏要出山了,我倆都來了一股勁。又堅持一里多路,遠遠地看到閃著燈光。我倆這回看明白了,前面亮燈的是南屯,離我們屯還有四五里路呢。
從南屯去我們屯就是繞過南山頭,操近道就是從南山頭腳下的灌渠岸上的小路回去。出了山風更大,我的體力已經透支了,眼前一陣一陣地發黑,就想躺在路邊的雪里休息一會兒。林鳳金阻止我,躺下就起不來了。我渾身虛脫難受已經到了極點,但我的心里告訴我無論如何不能躺下去,一定要回家。
轉過南山頭,看到屯子里那一幢幢草房的窗戶里透出昏黃的光,給了我渾身的力量。進了屯子,到了我家房后父母親迎出來,嘴里叨咕著,回來了,可回來了。
進了屋,我一頭栽到炕上動不了啦。順著炕沿躺著,渾身一陣一陣地酥酥,也一陣一陣地暈厥。母親給我砌了一碗糖水,一勺一勺地飲給我……
第二天,父親和我還有林鳳金他們,一起把柴禾拉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