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時間和朋友們一起坐在茶館里喝茶聊天,天南地北的胡聊一通之后,話題不知不覺就被扯到了人販子這,那時我才猛然間想起,自己也曾有過一段差點被人販子拐走的經歷。
陌生阿姨拿一瓶牛奶欺騙我去找媽媽。依稀記得那是1992年的春天,我剛滿六歲,懵懵懂懂的年紀我也開始對身邊所發生的事情有了記憶,不會像三四歲的小屁孩那樣不張事,雖然那時我的思維依舊幼稚可笑,但也不會輕易的任人擺弄。
我的父母都已去到南方打工,只能把我留在家里讓爺爺奶奶來照顧。
那一天,爺爺因為要購買蔬菜種子,便帶著我到縣城里去趕集,意思是想讓我也跟著去長長見識,可后來所發生的那件事,也確實讓我長了見識。
天還沒亮我們就緊走慢走地來到了鎮上,又從鎮上搭乘開往縣城的班車,因為班車要到下午才回程,我們這一上午就只能在縣城里面瞎轉悠了。
爺爺平常就是一個馬馬虎虎的人,就像一個馬大哈,他在前面背著手走的大步流星、閑情肆意,而我卻在后面一路小跑艱難的跟著,看到大街上來來往往擁擠的人群,以及各種我還沒有見過的新鮮玩意兒,我當時既緊張又興奮,不停的左右晃著腦袋四處亂瞅,還擔心跟不上爺爺的步伐,以至于一路上摔倒了好幾次。
當走到了一個公共廁所的旁邊時,爺爺說要去上廁所,然后我就坐在外面等他,爺爺出來之后,我就說我實在走不動了,想歇一會兒,早上從村里走到鎮上就將近十里路,來到縣城又走了這么久,我確實已經累的不行,于是爺爺就讓我在這里坐著等他,他去另一條街買完東西之后就回來,說完他還去旁邊花了兩毛錢給我買了一張炸紅薯餅。
坐在馬路沿上,看著爺爺的背影慢慢地消失在路口,而我并沒有在意,只是一邊忘情的啃著手中的紅薯餅,一邊看著馬路上來來往往的行人,卻不知此時此刻我已經被莫個人給盯上了。
過了一會兒,當我手中餅吃完了之后,有一個陌生的阿姨朝著我走了過來,她的手中拿著一瓶牛奶,她就蹲在我的旁邊,把手中的牛奶拿在我的眼前晃了晃,問我想不想喝牛奶。
因為吃完紅薯餅之后,我口干舌燥很想喝水,注意力已經完全被牛奶所吸引,根本忽略了這個陌生阿姨的具體長相,僅僅模糊的記起她是一頭短發。
然后阿姨就對我說:“我是你媽媽的朋友,你媽媽去廣東打工了對不對,她今天回來了,就在汽車站,你媽媽讓我來這里接你去汽車站找她。”
我當時有點相信,但也沒有完全相信,因為我不認識她,但她又怎么知道我媽媽是去廣東打工了。
我就對她說:“我爺爺讓我坐在這等他回來。”
她又說:“那我們就先去找你爺爺好不好,然后再一起去找你媽媽。”
說完她就把牛奶瓶插上一根吸管塞放在了我的左手上,當那一口甘甜的牛奶被我吸進了嘴里時,她就順勢牽起了我的右手,而我也因為這一瓶牛奶增加了對她的信任。
拉著我的手走了四條街,我口吐白沫才被路人救下。她緊緊的抓握著我的手腕,力氣很大,手腕處也傳來疼痛感,而我想掙脫也掙脫不開,雖然那時我已經感到后悔了,但為時已晚,當被她牽手的那一刻起,我的內心已經生出了一種無力的恐懼感。
現在回頭想想,那時的我有多么的無助,我逃不掉,只能被她牽著走,當她抓起我手腕的時候,我就已經成為了她手中的傀儡,只能接受她的控制。
她走的很急,像是趕路,對這個縣城我太陌生,但我知道她并沒有帶著我先去找爺爺,我清楚的記得爺爺去買東西的那條街與我們現在走的這條路正好相反。
當我發現走錯了路時,我便告訴她:“走錯了,爺爺不在這邊。”
但她并沒有理我,只是拼命的拉著我走,恨不得要把我拖著走。
我用雙腳拼命的蹬地,嘴里也大喊到:“松手,你快放開我。”
我這一系列的行為馬上就引起了周圍行人的注意,但她卻好似提前預演過一樣,扮演起了我媽媽的角色。
她一邊生氣的用手抽打我的屁股和后背,一邊嘴里罵道:“讓你不聽話,讓你不聽話,非得買那個玩具啊,快跟我回家!”
“你這孩子怎么這么犟,你要是再這樣,我就回家給你爸說,看你爸怎么打你。”
如此這般,我在路人的眼中就成為了一個不聽話的孩子,而她也成為了一名嚴厲的母親。
聽到了她說的話,我情緒非常的激動和憤怒,我用嘴去咬她的手,卻換來了她的兩巴掌,那兩巴掌也扇的我眼冒金星,嘴角流血。
她罵我說:“你在哭,再哭我就接著你信不信,我是你媽媽,你連你媽媽都敢咬,你個白眼狼。”
而旁邊的路人也紛紛說:“算了,算了,小孩子不懂事,長大就好了。”
于是,我便不敢再大聲哭了,只能繼續低著頭被她牽著走。
她對這座縣城的路很熟,我們走的都是人比較少的路,七拐八拐的鉆進一條巷子,就又來到了另一條街,我又忍不住問她:“你要帶我去哪?”
她假模假樣的笑著對我說:“當然帶你回家了。”
我知道她是在騙我,剛開始說要帶我去找媽媽,后來又裝作是我的媽媽打我,現在又說帶我回家,我已經知道了她對我說的每一句話都是謊話。
慢慢地我的身體開始發軟,感覺很困只想睡覺,我就說:“我現在好想睡覺。”
她回答我說:“等會到車上再睡。”
當走到第四條街的時候,我真的已經渾身無力了,不想再被她繼續牽著走,于是我就想到了以前對付我父親的那一招。
以前我不聽話,父親每次打我的時候,我就假裝倒在地上渾身抽搐,然后口吐白沫,這樣父親就會停下手不再打我,這一招屢試不爽。
我摸了摸口袋里的半截白色粉筆,這是哥哥上學時在教室講桌地下撿的,被我拿來玩。
我把半截粉筆偷偷放進嘴里嚼碎,然后就著唾液吐出來,便順勢的倒在了地上開始不停地抽搐,當她看到了我的這個模樣之后,直接就松開了我的手,一副緊張的樣子,而旁邊的路人也都紛紛圍了上來。
她很著急,有路人就說:“這是你的孩子嗎,趕緊送醫院。”
她支支吾吾的說:“我不是她的媽媽,是她媽媽的朋友。”
路人又說:“現在不管是不是你的孩子,先送到醫院再說。”
于是幾個路人就把我抬著放在了一輛路過的三輪車上,朝著醫院趕去,而她卻找了一個借口,說是要到旁邊的電話亭給我媽媽打電話,便乘機溜走了。
后來到了醫院,醫生發現我是假裝的,就讓我講出了事情的經過,隨后醫生就報了警,過了一個多小時,爺爺也趕到了醫院。
經過了這件事之后,爺爺就再也不帶著我到縣城來趕集了,從那之后,一直到我15歲讀高中的時候,才再一次來到了縣城。
而這件事也始終被時間塵封在我的記憶深處,可能因為太過久遠吧,如果不是那次和朋友們隨便聊起,我興許就真的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