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世、職業(yè)、身份、性別、膚色、年齡、文化、語言、時代、觀念、標準、眼光,與愛無關,與我無關……”
2019年最后一天,李宇春擔任江蘇臺跨年晚會的壓軸嘉賓。戴著鉆石頭冠出場的李宇春反復吟唱著“與我無關,無關,無關……”仿佛一心要撕掉這些標簽。舞臺上,伴舞們摘掉她的鉆石頭冠,李宇春拿出面巾,當著眾人的面,擦掉了自己的口紅,現(xiàn)場直播中,是一個特寫鏡頭。切近的鏡頭是李宇春跟導播特意要求的。
2005年夏天,還沒有智能手機,352萬條短信選票讓這個普通女孩一夜之間變成明星。此后是一路的皇冠與荊棘。面對全民狂歡和全民惡搞,李宇春都選擇沉默。接下來,在人們沒想到的地方,李宇春殺了回馬槍,曾被惡搞的中性形象,加持著歐洲的大牌和大設計師,變成最先鋒的時尚象征。
李宇春現(xiàn)在對自己的定位是音樂人,她出道以來一直強調(diào)自己是歌手不是藝人,對于藝人、明星這樣的稱謂,她一直保持距離。比如,她堅持將粉絲稱為歌迷,會把“進演藝圈”說成“參加工作”。
這些年,在更小眾的認知范疇里,李宇春生發(fā)出新身份,跨界策展人、文青、創(chuàng)作人,這些人格下展開的“李宇春”會對更大眾的“李宇春”身上的諸多符號進行反思與解構(gòu)。她已經(jīng)學會了在跟時代打交道的同時保存自我。
偶像變遷史
參加完《十三邀》,李宇春有點惋惜,覺得沒能跟許知遠把“偶像”這個詞聊透。那期節(jié)目里,李宇春和許知遠各說了三個詞,形容偶像是什么,“他講的都是好詞,都是我認可的,但是我故意扔了很多貶義詞,像‘質(zhì)疑’‘生意’這些?!崩钣畲簩Α吨袊侣勚芸氛f。
打開QQ音樂各年份的專輯排行榜,總有李宇春。跟她排在一起的,是R1SE男團、蔡徐坤、張藝興……這張流量變遷榜中,唯一不變的是李宇春。這讓她成為行業(yè)標桿,也當過數(shù)個音樂綜藝節(jié)目的導師。然而,中國首屈一指的“偶像”,開始對偶像產(chǎn)生懷疑。
李宇春受邀去參加了一些選秀節(jié)目。錄完第一期,李宇春崩潰了?!拔野l(fā)現(xiàn)他們很多人其實并不喜歡音樂,音樂只是他們展示的武器?!崩钣畲阂粫r難以接受。畢竟,她自己當初是因為真的想唱歌才站上舞臺的。
2005年,李宇春還是四川音樂學院的大三學生,一心想著畢業(yè)要當歌手,做足北漂準備?!澳菚r選秀還不叫選秀,只是一幫喜歡唱歌的人就去了,也不知道會發(fā)生什么,情況怎么樣?!?李宇春對《中國新聞周刊》回憶。直到超女結(jié)束后過了段日子,她才意識到,生活好像回不去了。
和她當初的“懵懂”相比,如今參加選秀的選手對局面要清楚得多,“他們知道曝光意味著什么——有可能就會紅了。有些人做了很精細的準備,也知道自己的優(yōu)劣勢,表現(xiàn)什么好,什么藏起來好?!?李宇春這樣總結(jié)。
兩代跨入偶像賽道的選手心態(tài)已不相同。變化的起點正是《超級女聲》,這個節(jié)目成功地將“普通人變明星”的概念輸出到全國。從那時到現(xiàn)在,全新的偶像文化被培育起來,選手、粉絲、節(jié)目方,所有入局者的心態(tài)和角色不斷轉(zhuǎn)化。
超女的成功在于它的“大眾化”,“想唱就唱”是它的口號。那一年,人們頭次看見粉絲舉著宣傳板和手牌走上大街給偶像拉票。直到今天,無論走到哪里,李宇春還是會遇到一些陌生人,他們走過來對她說,“李宇春,我當年也是為你投過票的。”人們試圖解釋那個火爆夏天背后的情緒和動力。
互聯(lián)網(wǎng)讓原子化的粉絲找到了彼此。李宇春的粉絲Nancy回憶,“那時候大家主要聚在貼吧。所有人自發(fā)地出主意,誰說的有道理就聽誰的?!币恍┰诂F(xiàn)在看起來是理所當然的事,在當時的粉絲群體里,尚未變成共識。節(jié)目進行到后半程,粉絲們甚至覺得如果把李宇春送上冠軍位置,會給她太大壓力,而由此產(chǎn)生過分歧。多年之后,粉絲們竭盡全能為自己的“愛豆”買榜、控評、爭番,如今回看當年的粉絲與藝人生態(tài),一切都顯青澀。
如果說,真的有某種參與意識誕生于這場史無前例的選秀,那在隨后這十幾年里,它依然在大眾娛樂,尤其是“偶像選秀”活動中延續(xù)。偶像的成功有賴粉絲的支持,而粉絲通過支持、陪伴偶像也獲得了存在感和精神滿足。大眾的參與感被娛樂工業(yè)體系迅速轉(zhuǎn)化成新型的精神消費關系,有針對地刺激并滿足。后超女時代,推陳出新的各類選秀,娛樂公司天娛、哇唧唧哇、樂華這樣“偶像工廠”的出現(xiàn),都是偶像工業(yè)在這條路上不斷地自我進化。
超女過后,各種選秀雨后春筍般冒出來,選出一批偏年輕偶像化的歌手,但卻鮮有人能再現(xiàn)2005年超女的熱度。相反,短期內(nèi)爆發(fā)的大量同質(zhì)化節(jié)目使選秀一度陷入低迷。這樣的情形持續(xù)到2012年才被《中國好聲音》扭轉(zhuǎn)。然而同超女一樣,《中國好聲音》也擺脫不了觀眾審美疲勞的魔咒,選秀必須再次尋求轉(zhuǎn)型。2017年,垂直細分領域的音樂節(jié)目異軍崛起,以《中國有嘻哈》《聲入人心》《樂隊的夏天》為代表,說唱、美聲、搖滾等原先小眾的音樂門類被發(fā)掘。另一方面,偶像回歸。借鑒了韓國出道選秀節(jié)目《produce 101》大火的《偶像練習生》和《創(chuàng)造101》,由娛樂公司選送練習生參加比賽,競選最后成團出道的名額。經(jīng)歷15年的輪回,資本愈發(fā)向偶像生產(chǎn)的上游鏈條滲透。選秀不再只是臺上的PK,而變成了從宿舍到訓練基地再到舞臺的全景式真人秀。包裝與塑造從最初就已經(jīng)顯形。
“有些公司會提前培訓選手,訓練舞臺演唱、舞蹈。有些選手來之前已經(jīng)參加過其他節(jié)目,就有自己的方法?!?這些都是她當初參賽時沒有的。《明日之子》的執(zhí)行總導演張佩告訴《中國新聞周刊》,節(jié)目給每一位選手都配備了“人物”編劇,挖掘選手的性格,為他們打造專屬的更豐富的故事線。
這樣的安排,有利于培育粉絲對偶像發(fā)展出的共情或陪伴的心理。和初代粉絲相比,如今的養(yǎng)成系粉絲,往往“戰(zhàn)斗力”驚人。無論是王俊凱的粉絲為他買星星,王源的粉絲為他織圍脖,還是TFBOYS粉絲之間的燈牌大戰(zhàn),某種程度上,偶像變成了粉絲們集體狂歡和自我彰顯的“借口”。職業(yè)化是現(xiàn)今粉絲的另一特點,經(jīng)歷了一場又一場選秀的洗禮,他們對打投、宣傳、物料、控評變得了如指掌。2018年火爆的《創(chuàng)造101》,粉絲送楊超越出道,儼然一個協(xié)同性高,架構(gòu)分明的高效組織。
一些奇怪的職業(yè)衍生出來,對很多拿著職業(yè)相機跟拍明星的“站姐”而言,選秀就是“買股”。他們會在節(jié)目開始前,像炒股那樣先選幾支潛力股,給尚未出名的藝人開粉絲站,搶占“粉頭”席位,如果其中有人爆紅,所有的物料,最后都能轉(zhuǎn)換成收益。這在2005年的超女時代,是難以想象的,超女的粉絲回憶,那時粉絲之間還是以物換物的方式,互相交換偶像的周邊。
偶像則不得不面臨某種尷尬的身份轉(zhuǎn)化,他們的自我一再被削弱,受到大眾喜好和工業(yè)機制的雙重馴化?!艾F(xiàn)在的選手,他可能還來不及展現(xiàn)自我,就不被喜歡了?!?李宇春感慨?!澳愕拿\由我決定”正逐漸滲透全行業(yè)。偶像的自我越來越被隱藏,被包裹,被修飾。動不動就比心,李宇春覺得不舒服。大合影的時候,有人說我們能不能大家一起比個心,她總是拒絕。
《中國新聞周刊》曾經(jīng)對李宇春進行過報道
“難道不會困擾到我嗎?”
李宇春習慣于拒絕一些事。
超女賽后一年,李宇春艱難地適應“藝人”的新身份。她奔波在城市之間參加各種活動,“總在出發(fā),醒來總是糊涂,不曉得自己又在哪里了?!狈泵Φ娜粘糖终剂怂浿频谝粡垖]嫷臅r間,一向安靜、內(nèi)向的李宇春終于推開老板辦公室的大門說,“不能再繼續(xù)這樣了,我只想安心當一名歌手?!?老板同意了。
發(fā)現(xiàn)了自己也有說不的權利,李宇春就開始堅定地使用它。公司讓她做全能藝人,影視歌一起發(fā)展,她說不。官方歌迷會,不。她也不太參與販售粉絲經(jīng)濟,除了為了配合專輯和演唱會發(fā)行過兩次周邊紀念品,其余時候只賣專輯。她跟歌迷的接觸,就是演唱會,還有為數(shù)不多的商演。
2007年她發(fā)行專輯《我的》,不到兩年,她又發(fā)行了專輯《李宇春》,從專輯名字就能看到她急切的找自己的心情。在制作人的鼓勵下,她開始走上創(chuàng)作道路。努力修煉內(nèi)功的李宇春面對的其實是個不太友善的大環(huán)境。她的唱功被其他明星公開否定,登上大舞臺也是困難重重。各種演出要么被剪掉,或者臨時被通知改換歌手。2013年以前,她從未得到春晚邀請。
某種程度上,這是當時的選秀歌手的普遍困境,管理部門對于火熱的選秀一直保持警覺,很長一段時間,選秀出身被認為是“不專業(yè)”和“低俗”的。
李宇春在自己的能力范圍內(nèi)爭取空間,聚焦自己的事。2010年,她成立了獨立的工作室,可以安心做音樂,也積累了《蜀繡》《下個路口見》這樣傳唱度不錯的歌曲。業(yè)余的她喜歡安靜,她不參加party,不混圈子,工作結(jié)束就回家,讓司機買好菜,一個人在家研究做飯。沒事時候就看各種電影,喜歡是枝裕和與阿斯哈·法哈蒂,也去藝術展?;氐匠啥?,還會坐在父母家的小陽臺上喝喝茶。
漸漸她起了疑惑,這樣的生活是不是與現(xiàn)實太過隔絕?這兩年,她的關注焦點慢慢轉(zhuǎn)向個體背后的社會語境,或者說個體生命與社會的關系。
在威尼斯雙年展,李宇春看到了藝術家關小的作品“大衛(wèi)”。“所有的人都去美術館看大衛(wèi),討論他、吃掉他,卻不知道他是誰。挺有意思的。我坐在那兒,看了一下午?!?這讓李宇春想起自己被符號化的處境,她覺得自己和“大衛(wèi)”很像,回來后就做了《流行》這張專輯。MV里,李宇春嘴上唱著“I'm the boss”,鏡頭卻反復切到扼在她脖子上的各種鎖鏈,仿佛是對偶像身份的反諷。
從這張專輯起,李宇春用鮮明的風格建立起自己的符號王國,它們通常涉及幾大元素:獨特的歌詞組合,批判性思維,幽默式反諷和強烈的視覺表達。
江蘇衛(wèi)視2019/2020跨年演唱會上表演的《哇》是李宇春最新的思考,它探討的是每一個人從出生就會經(jīng)歷的“被定義”?!澳阋彩苓@個困擾嗎?”記者問她。
“難到不會困擾到我嗎?我不受性別的困擾嗎?我沒有被攻擊過嗎?所有女孩,面臨的社會環(huán)境和世俗眼光,無論是職場,還是人生的選擇,甚至生命的威脅,沒有受到這個影響嗎?活得高級還是低級究竟由誰來評斷?誰的家世更好,誰是富二代嗎?我們天天其實都在討論這些問題,只是很少有流行歌手把它寫在流行歌曲里,大家覺得流行歌曲不就是你愛我,我愛你,我的舞臺我很炫?!崩钣畲赫f。
李宇春一口氣用了五個反問句。話題自然過渡到她曾經(jīng)遭受的瘋狂的性別抹黑。李宇春已不愿談論具體的傷害,她籠統(tǒng)地將之稱為“七七八八”。
她只是做了個決定,不回應這些“七七八八”,決定里有李宇春的驕傲?!斑@讓我變得更加堅強,成為現(xiàn)在的我。我可以不管外面多喧鬧,吵,有傷害性,依然安靜地看,去思考,或者某一天它成為作品里爆發(fā)的東西。這是財富,形成我特定的思維習慣?!?/p>
“她也有喜怒哀樂”
如今,李宇春是自己的總策劃和總導演,她已經(jīng)擅長使用各種各樣的視覺符號,來構(gòu)造一個表意世界,并植入諸多隱喻。
去年下半年,她參加了主打舞臺表演的節(jié)目《我就是演員》。“做一個流行音樂,篇幅五到八分鐘,你想表達的已經(jīng)超過了這個篇幅,是不是有別的表達方式,我想試試。” 她對《中國新聞周刊》記者這樣解釋。
團隊起初有擔心。這是檔拼演技的綜藝,有張國立、郭濤這樣的戲骨,文琪、馬思純這樣被看好的新生代,只有李宇春一個人不是職業(yè)演員。
第一場表演,李宇春在臺上罵郭濤“憨皮”,臺下的觀眾被逗笑了,李宇春團隊卻捏把汗。他們擔心五分鐘后“那場哭戲”。她要和郭濤合演《無名之輩》中的一場戲,短短一分鐘,李宇春飾演的馬嘉祺,需要從潑辣變得恐懼、憤怒、崩潰,表達三層情緒的轉(zhuǎn)換。
誰也沒有把握李宇春會演成什么樣,但這場戲最終成功了。郭濤蒙住李宇春的臉,但所有人都聽見了馬嘉祺的撕心裂肺,蓋頭拿下來,是李宇春在流淚。
人們被李宇春的演技驚艷。李宇春卻說自己沒有技巧,只能依靠真實的感受打通人物。李宇春演的馬嘉祺是個癱瘓病人,日子久了,房間捱成了囚籠,那種錐心的孤獨,李宇春有體會,“突然成名去了北京,沒有朋友,以前的朋友也疏離了。有一點特別像馬嘉祺,大部分就坐在那,想,自己想。但沒有人知道這個東西?!?出道前四年,李宇春在北京的公寓像個倉庫,沒一把多余的椅子,父親來了,就拉來一箱礦泉水坐著。
節(jié)目里,她演秋菊打官司那場戲,李宇春一開始找不到自己跟秋菊的共同點。直到張國立演的村支書把兩百塊錢撒在她面前,讓秋菊撿,后者不撿?!拔以谀且豢陶业搅宋腋锞丈砩舷竦牡胤?,就是那種犟。我就回想我在十幾年經(jīng)歷過很多這種侮辱、困難,你始終就沒有低過頭?!?/p>
倔強的李宇春習慣把情緒按捺在心里,無從傾訴。很難去探究李宇春的克制從哪里來?;蛟S是天性,她從小是“乖孩子”,習慣不向父母表達自己的意見。簽約天娛的那段時期,一位員工形容對她最大的印象是,“安靜,到公司就鉆到房間里?!?/p>
十五年前,李宇春接受《中國新聞周刊》采訪時說, “大笑或大哭我都不會,尤其是公開場合?!?彼時,李宇春還是參賽選手,尚未踏進演藝圈的她或許還不清楚偶像身份意味著什么,卻已朦朧明白,克制是必須的。
如今,整個社會對偶像的“得體”要求更高了。網(wǎng)絡環(huán)境放大了人們對名人生活的檢視,偶像首當其沖。李宇春了解其中的分寸。見到歌迷中有孩子,李宇春會反思,我的一些表達創(chuàng)作是不是稍微要注意方式。但李宇春渴望更徹底的自我表達,這是她想嘗試演員身份的原因之一?!按蟊娭浪拿?,知道這樣一個存在,但未必知道她的喜怒哀樂,如果她在角色里展現(xiàn)她的喜怒哀樂,也是她自己的喜怒哀樂。”她說。
李宇春又習慣性地用“她”來指稱自己,帶著某種抽離和自我審視的視角。她總是把兩個李宇春分開——穿得很時尚去參加電影節(jié)的李宇春,和工作結(jié)束了要回家吃碗面的李宇春?!拔覐膩聿徽J為我是明星,這是我認為我跟明星不一樣的原因。很多明星的狀態(tài),我觀察,他們在日常生活中就認為自己是那個明星,他們認為是一致的,而我認為并不一致。”李宇春對《中國新聞周刊》說。
在李宇春的解釋中,是草根的力量賦予了她這樣的清醒感,她來自普通家庭,爸爸是警察,媽媽是老師?!拔矣泻芏噙x擇,很多拒絕,都不符合一個藝人的標準?!?/p>
在今年的跨年晚會舞臺上擦掉口紅之后,李宇春直接飛回北京,司機買好食材送到家里,她一個人吃了頓火鍋,吃完倒頭就睡。
《中國新聞周刊》在2005年對李宇春進行過封面報道
“超女”能勝人一籌,確是多了一個要命的要素,那就是大眾的參與和擁有投票權力。比起政治性投票,這一票也許顯得并不特別神圣,但總能引起荷爾蒙上升,帶來好一陣的亢奮。
——摘自2005年9月5日總第243期《“后超女”現(xiàn)象將繼續(xù)發(fā)酵?》。2005年,李宇春獲得“超級女聲”全國總冠軍,那一年“超女”帶來的全民歡娛高潮持續(xù)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本刊在2005年12月26日總第258期推出封面故事《后超女時代的中國電視》,對超女現(xiàn)象進行解讀,2009年,李宇春入選本刊十年影響力人物之文化藝術影響力人物。
2005年12月26日總第258期封面故事《后超女時代的中國電視》
《中國新聞周刊》2020年第3期
聲明:刊用《中國新聞周刊》稿件務經(jīng)書面授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