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中國詩詞大會”第五季冠軍彭敏:我不想留下遺憾)
封面新聞記者 張杰
2020年2月9日,《詩刊》編輯部副主任、中國詩詞大會的“老將”選手彭敏,終于在第五季沖冠成功,成為一樁勵志事件,激動著很多人的心,給人們帶來了振奮的力量。
3年前的春天,2017年3月,在成都龍泉驛舉行的“農民家風詩詞大會”上,封面新聞記者曾采訪過前來擔任專業評委的彭敏。當時的他,剛剛獲得2016年中國詩詞大會年度亞軍。彭敏謙遜有禮,人氣不俗。這次獲得冠軍,封面新聞記者再次約訪,他爽快地答應了。
封面新聞:首先恭喜你這一次終于沖冠成功。當被宣布獲得第五屆中國詩詞大會冠軍那一刻,最大感受是?
彭敏:覺得幾年來的陰霾一掃而光,未來好像又值得期待了。
封面新聞:比起你此前兩季,這一次能看出鏡頭前的你,狀態穩了很多。這兩年,經歷了怎樣的自我調整?
彭敏:前兩次沖冠失敗,跟我的心態有很大關系:過于自信,總覺得自己是最有希望獲得冠軍的。經過兩次失敗打擊之后,我意識到,強中更有強中手,尤其現在年紀輕輕的新人,那么厲害。而且,在本季總決賽之前,我得過三期擂主,每期都是險象環生才得到。恰恰這一一開始的不順利,讓我不會輕敵。當心態放平,就不會發揮失常。在此前兩次參賽沖冠之前,我都給對方送分。這一屆我沒有出現給對方送分的情況。
“離冠軍一步之遙的苦悶,一掃而光”
封面新聞:有報道說在決賽前一天的下午,你還在給好友陳更聯系,請她傳授比賽經驗。陳更建議你不要把決賽當成決賽,放輕松。她的建議對你幫助大嗎?
彭敏:她的建議非常重要。如果把決賽當成決賽,就會患得患失,精力會被分散。我就平常心對待,認真答好每一道題。坦白說,在詩詞儲備量上,能比拼到決賽那一級別,選手都已經在一個層面上。最終比拼的就是心理狀態和答題技巧。
封面新聞:有人解讀你沒參加第四季,是因為受到了一些爭議和壓力。今年第五屆你又出現了。這中間經歷過怎樣的轉變?
彭敏:沒參加第四季,因為確實一度有點灰心。再來參加第五季,是因為我想通了。像前年“北大畢業生敗給外賣小哥”的群嘲,我都已經經歷過了。就算我再一次沖冠失敗,又能如何呢。而且,如果心有不甘,卻連再次嘗試的勇氣都沒有,那才是徹底的失敗。我記得有句話是這么說的,失敗并不可悲,可悲的是你原本可以。我不想留下遺憾。
封面新聞:此前你曾經說自己是“一個平凡得徹頭徹尾、普通到無地自容的人”,“成語大會我是冠軍,亞軍卻比我更紅;詩詞大會我是亞軍,冠軍又比我更紅,這是一個雙重的遺憾”,“參加電視節目總有一個困擾:永遠不是觀眾最喜歡的那個人。”等等。這一次沖冠成功。會讓對自己多一份肯定了吧?
彭敏:反正前幾年,兩次亞軍,離冠軍一步之遙的苦悶,一掃而光。但是,我仍然清楚地知道,自己在資質上還是一個很普通的人。而且,以我的年紀獲得中國詩詞大會上冠軍,頂多算是合格吧。我覺得這種心態蠻好的,可以避免自戀 。
閱讀廣泛不只詩詞 還愛看通俗文學
封面新聞:不少熱愛詩詞的人都愛說,閱讀或者欣賞詩詞,是他們的生活方式。你會抓緊碎片時間背詩詞嗎?
彭敏:我不敢說詩詞是我的生活方式。詩詞或者說詩歌,只是我日常閱讀對象的其中一個門類。我還愛讀小說,經典的通俗的都愛讀。像金庸、鄭淵潔、唐家三少等人的小說,我都愛看。坦白說,不少人的文學啟蒙是從通俗小說開始的。人的天性也是喜歡通俗小說。我曾經把唐家三少的《斗羅大陸》 實體書版買來,連續讀了20多天。看得津津有味,欲罷不能。以前上學的時候,確實就在零碎時間背詩詞。現在我都是在自己家里書房里讀。
封面新聞:閱讀范圍如此寬,你卻在古典詩詞方面積累了這么多知識,是怎樣的契機?
彭敏:其實,在我的朋友圈子里,我的詩詞知識儲備量,不是最大的,我并沒有特別突出多少。我認識不少詩詞牛人,只是他們走的是殿堂道路,比如考博、教書、做研究等。而我選擇的是江湖、大眾路線。我相信如果,他們也愿意跟我一樣,上電視,他們一定會很出彩。此外,我還遇到一些人,他們的古典詩詞的知識量,也很大,但是他們在表現自己的過程中,因為一些挫折,就早早收山了。很多事情,要靠運氣和執著。
古典詩詞一定要精準背誦
封面新聞:詩詞在你的生命中,是怎樣的存在?
彭敏:詩詞給我帶來的最大意義是陪伴和撫慰。 尤其是一個人的時候,看電視、打游戲總是會膩的。但是古典詩詞,卻可以與遙遠時空的靈魂對話。體會古代人的喜怒哀樂,等于用他們的視角,重新活一遍。這種感覺是非常充盈豐富的。而且人生不如意者常十之八九。遇到苦悶的時刻,讀讀詩詞中古人相似的感覺,找到隔代知己,會覺得自己的苦悶得到了撫慰和升華。
封面新聞:你曾說,古典詩詞一定要背下來。具體說說其中的道理吧。
彭敏:是的,一定要背下來,而且要精準背誦。如果一首古典詩詞,你沒背下來的話,只知道說的是什么,其實跟你沒讀是一樣的。因為只知道詩詞的內容,意義并不大。因為詩詞表達的內容或者說中心思想,其實很多是雷同的,可以說是千篇一律,都是傷春悲秋、遷客騷人、懷才不遇,憂國憂民等。詩詞與詩詞之間,最本質的區別在于詞語組合和語言質地。改動一個字,一首詩的氣質就變了,可以變成另外一首了。
寫格律詩的技術門檻并不高 只要足夠熱愛
封面新聞:在《詩刊》雜志的這份工作,你喜歡嗎?
彭敏:很喜歡。從北大畢業后,我不想做跟文學沒有關系的工作,就選擇了《詩刊》。在來這個單位之前,我就知道當一名詩歌編輯,不是賺錢的工作,但我還是很愿意來。一方面,我可以跟詩歌跟親近,二來這份工作給我足夠的時間自由,可以發展興趣愛好。
封面新聞:據我所知,《詩刊》刊發的有新詩,也有舊體詩。在您看來,新詩和舊體詩,有本質的區別嗎?
彭敏:我個人認為,還是有本質區別的。漢語新詩的生成與成熟,得益于對西方詩歌的翻譯和營養吸收。而舊體詩是植根于中國文化之中。兩者的思考模式、遣詞造句,都不一樣。
封面新聞:現在不少年輕人也開始寫格律詩。但是一提到格律詩,總讓人覺得格律啊平仄啊比較難。對于那些沒有專門學過的人,如果想要在創作格律詩方面入門,你會給他們什么建議?
彭敏:其實很多現在寫格律詩的年輕人,并不是科班出身。他們全憑著一份熱愛和投入。只要有足夠的熱愛和投入,一些技術方面的門道,在短時間就能摸清楚。在入門的技術門檻上,沒有想象中那么夸張。當然要寫好,那需要更多修煉了。
封面新聞:你有很大的古典詩詞儲備量,又是一名詩歌編輯,你自己寫詩嗎?
彭敏:讀大學時我寫詩,新詩、舊體詩都寫。工作之后,就沒怎么寫了。可能是因為生活方面的種種壓力,對詩情畫意的事情關注少了。
封面新聞:現在正值新冠肺炎疫情。你最近是怎樣的狀態?下一步的計劃是怎樣的?會寫些什么?
彭敏:我沒有回湖南過年。一直在北京家里宅著。沒怎么出門。在家里專心看書,收獲很大。現階段準備多寫一些文化隨筆,跟詩歌相關的故事。